aizixun8 发表于 2024-11-9 13:33:49

初秋傍晚,陪奶奶寻找风水宝地,感受天然民间工艺品的魅力



初秋的傍晚,夕阳像一位身穿褪色红衫的农妇,被风吹到了天边。几只鸟儿在田野上空滑翔,就像几个迷路的孩子在漫长的回家路上徘徊。不远处的村庄里,茅草屋顶升起的炊烟,柔和而洁白。它就像一根被风拉动的丝线,在天蓝色的大幕上绣出了各种美丽的图案。它是一种带有泥土和干木气味的天然“民间工艺品”。

下地干活的人们纷纷回家。大地突然变得空旷起来。只有我和奶奶沿着杂草丛生的田间小路慢慢地走着,观察着。我希望能在日落之前陪她找到一处令她满意的“风水宝地”。作为她唯一的孙子,我有义务帮助她完成这个愿望。

早在几年前,当奶奶还坚强的时候,她就开始在她的“目的地”上花很多钱。她曾经要求我父亲陪她去山坡上选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但他拒绝了。那时,父亲正值壮年,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父亲认为奶奶身体很好,但她却整天担心奶奶的死,只是出于无聊。但奶奶却不这么看。她说父亲根本不理解她,不理解她的内心想法,不理解她衰老的过程。她是大地上一棵孤独的树,是一条干涸的河流,是寒冷地区永不融化的积雪,是从金秋过渡到隆冬的庄稼。每次我从城市回到农村,奶奶都会向我诉说她的烦恼和委屈。看着她瘦骨嶙峋,饱经风霜,我心里不能平静如水。我知道这个老人是我的生命之源,我不能伤害她。按照她的意愿,我和她一起走过那些熟悉的街道,就像走在记忆的荒野里。无论多少次回家,土路上都会出现我们的脚印。不幸的是,奶奶的寻找每次都是徒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找到一块让她安心的土地。

每次我陪奶奶去寻找墓地,她都会给我讲那些正在消失的事情,脸上带着悲伤和怜悯。当她谈到情感时刻时,她常常眼含泪水。没有什么比一个垂死的老人面对千疮百孔的家乡流下的眼泪更让我感到同情的了。

近年来,我亲眼目睹了家乡的衰落。昔日繁华的村庄,如今已是破烂不堪的房屋。杂草像来犯的敌军一样占领了肥沃的田野,人迹罕至的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即使是白天,整个村子也死一般的寂静。要不是村子里偶尔有几只黄狗跑来跑去,你都怀疑这里还有没有人。

马英杰《守望》

除了狗,最常见的就是留守老人的虚弱面孔。它们就像飘落的枯叶,笼罩在黄昏的昏暗灯光下,怀念曾经青葱的季节。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就蹲在村头的池塘边晒太阳。驼背的身影倒映在水中,就像记忆或梦中的人物。时间漂白了他们的年轮,时间偷走了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却留给他们孤独。这些老人淳朴而淳朴,就像这片寂静的大地,承受着季节赋予的风霜雨雪。只是他们的身体靠得太近,试图利用彼此微弱的力量来支撑一些东西。即使在阳光下,他们也感到寒冷。谈话可能是他们抵御寒冷的最好方法。他们谈论春雷和冬雪,谈论过去和未来,谈论生者和死者。最后,我自然没有忘记谈论那些在外打工的孩子们——那些在城市里迁徙、漂泊的候鸟。日月轮转,春秋更替,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团聚了。年轻人在外面忙碌,老人在家里等死。无数的父子母子在各自的生存道路上互相对抗,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和遗憾。

村里有一位老人,姓王。他今年 78 岁了。妻子早逝,儿子在深圳打工多年。他必须照顾自己的饮食和日常生活。每天天一亮,他就拿着锄头上山干活;他不会停止工作,直到太阳落山回家。回到家后,我吃了一顿冷饭,然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有几次,我经过他家,发现他吃的剩菜都是酸的。下雨的时候,他就站在通往村外的山路上,拿着木棍,戴着草帽,眺望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自从儿子离家那天起,向外张望就成了他生活的习惯。直到有一天,王叔叔走在山路上时,旧病复发,从路边的土坎上滚了下来,永远地去世了。好心的村民干脆将他埋在山路旁。下葬那天,雨下得异常大。水流冲走了他坟墓上的新土。帮着种土的人怕下雨淋到老人,就把平时戴的草帽放在老人的坟上,为老人挡雨。这也是对这位用生命完成腕表的老人的尊重。

王叔叔的去世对我奶奶来说是一个痛苦的打击。她说:“到那一天,我希望自己不要像王老爷子那样死得不光彩。”

奶奶说得对,死也需要尊严。



我的奶奶80岁了,独自住在山上一间破旧的瓦房里。经过多年的冲刷,屋檐早已倒塌。屋顶上布满了蜘蛛网,墙壁上长满了霉菌。似乎只要躺在床上的奶奶一咳嗽,房子就会摇晃。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一直坚持独立生活。父母担心她的健康,曾强迫她搬到新建的房子住在一起,但她拒绝了。她的父母帮不了她,只能按照她的意愿。每个月,父母都会为她准备生活用品。当她吃肉时,她会舀出一个碗给她端来。 2011年冬天,一场罕见的强风刮掉了奶奶家的半个屋顶。父母再次要求她搬出老房子住在一起。但奶奶态度强硬,仍然坚持住在老房子里。父亲与她吵架后,只好雇人买石棉瓦来修缮奶奶的屋顶。奶奶说:“我在这所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舍不得离开。我老人家离开了这所房子,我也想留在这所房子里。”

对于奶奶来说,衰老本身也许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随着衰老而来的空虚和孤独。这破烂的房子,凝聚了她太多的人生记忆。她熟悉这个房间里的气氛,熟悉爷爷在房间里留下的歌声、哭声、悲欢离合。这个房间是奶奶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生存证明之一。没有这个房间,她的灵魂就没有庇护所。老人必须要坚持一些东西,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样他的晚年才不会那么可怕和苍白。

奶奶想成为乡村最后一个看守人。

不只是奶奶。在乡村,坚守土地的人一直存在,只是守护的方式不同。

我们村的赵奶奶,她的丈夫两年前去世了。她唯一的儿子30多岁了,还没有找到妻子。看到村里比他年轻的年轻人都已经结婚了,他整天忧心忡忡,责怪赵奶奶不能给他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面对儿子的责骂,赵奶奶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她曾到处请媒人为儿子提亲,但总是失败。儿子一怒不辞而别,到福建打工。一年后,赵奶奶的儿子传回消息,说他已经在国外定居,并娶了一位福建本地姑娘。妻子怀孕了,他担心自己不能回来看她。他希望赵奶奶照顾好自己。赵奶奶听到这个消息,既高兴又悲伤。

但不管如何,压在赵老太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流露出罕见的平静和冷漠。有一次,赵奶奶来和奶奶聊天。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姐姐,我这辈子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说完,浑浊的泪水从她皱起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2009年的秋天刚刚结束,初冬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细雨落在墨绿色的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赵奶奶冒着细雨,在自家前后闲逛。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棵挺拔的楠树。那些楠树是她刚生下儿子时种下的。几十年过去了,我老了,儿子长大了,树也长高了。两棵树的树荫下藏着一个鸟巢。这些鸟每年都会来到这棵树上调情并传承家族血统。他们认识赵婆婆,赵婆婆也认识他们。只有树木保持沉默,见证着人类和动物的悲伤。

赵婆婆原本想把这些树留着给自己做长寿木,但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把这些风雨中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大树,以3500元的价格全部卖给了镇上的一家木材加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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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掉树的第二天,赵奶奶就把所有的钱都汇给了福建的儿子。

冬天即将结束,来年春天装扮完毕即将降临人间时,村民们在一棵楠树旁发现了赵婆婆的尸体。赵奶奶平躺在地上,走得很安详。她特意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几片被风吹起的楠树叶子落在她的衣服上。



观看是有代价的。

每天早上,村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着水桶到村头唯一的一个低洼水坑里打水。当然,我奶奶也在打水队里。她的父母告诉她不要去取水,他们会把水带回来给她,但她坚持要去。她说:“我就是想看看村里怎么没有水了。”奶奶买不起两桶水,就找了一个装满酒的大塑料盆,用麻绳把两条带子搓在一起。锅把水带回来。

2006年特大干旱以来,重庆市大部分区县出现缺水。我们住的村子海拔较高,居民大多在半山腰。因此,水资源短缺尤为严重。曾经水源充足的稻田已经好几年没有耕种了。田野上的裂缝就像流血的伤口,撕扯着大地的血肉。往日金黄的稻田消失了,夏夜喧闹的蛙声也消失了。靠天吃饭的农民,无不望天叹息。叹息之后,我只好背起锄头,去旱地种植一些小麦、高粱等耐旱作物,以维持口粮。

村里原本有一个池塘,但由于长期干旱,蓄不下足够的水。少量储存的水因长期混浊,水面布满杂物。它不能被人类饮用,只能被牲畜使用。为了尽可能节约用水,村民们洗漱、洗澡都用池塘里的脏水。因此,村里大多数人都患有皮肤病。

水坑里可供人类饮用的水量极为有限。从地里淋出来的山水已经很少了,村里有近20户人家靠这个水坑度日。早去的人还能喝到清澈的水。跑到最后的人只能拎起两桶浑浊的黄水。于是,天还没亮,家家户户就拿着手电筒到水坑里去舀水。情况就像是一群盗贼在窃取大自然的宝藏。

2010年夏天,我专程回家乡写了一份当地村民饮水问题的调查报告,并向当地政府部门如实反映了情况。政府也派人进行现场调查,但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后来我多次鼓励村干部向上级反映情况,但没有效果。

我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感到深深的惋惜!

雨季对乡村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西南山区多为丘陵地区,气候变化较大。每年夏天,我们都会遭遇洪水。密集、汹涌的暴雨,如同疯狂的子弹,铺天盖地的射落,冲击着渴望已久的地表。树木被风雨折断,甚至连根拔起。村里土崖不断崩塌,山体滑坡、泥石流随处可见。这些巨石和泥层从山上崩塌下来,不仅毁坏了农作物,还破坏了房屋,造成人员伤亡。

奶奶住的老房子后面有一座山。雨季一到,我们全家人的心都揪紧了。夜间经常下雨,使人们没有时间采取预防措施。雨点劈啪作响,像无数小兽一样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奶奶本来就破旧的房子,似乎开了一个天窗。冰冷的水从洞里流下来。不一会儿,地就湿透了,水可以没过脚踝。整个房子就像一艘漂浮在河面上的破船,因风雨而漏水。屋外电闪雷鸣,仿佛战场上冲锋的敌人已破城而出,挥舞着旗帜,向着大营呼喊着。这时,爸爸妈妈就会冲进屋里,把奶奶从“营地”里救出来,抱到他们的石屋里避难。虽然,父母住的石屋并不比奶奶住的老房子坚固多少。

毕竟我奶奶是幸运的。危难时刻,她身边有儿子可以依靠。村里老人较多。他们举目无亲,孤身一人。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死。近年来,我们村有5位老人在雨季死亡。其中,有两人被洪水冲走;其中两人被山体滑坡掩埋;还有一人被躲在家中避祸的毒蛇咬伤中毒身亡。

我的村民们在干旱和洪水的双重苦难中顽强地生活着。大地也在这水与火的炼狱中被蹂躏到了枯竭的地步。

我的家乡比我的祖母更古老。



寒来夏来,秋去春回。奶奶依然拖着苍老的身躯,徘徊在家乡的山山水水中,寻找心灵可以安息的地方。每一次寻找,她的恐惧和焦虑都会增加。有时,她也会去给王叔叔和赵奶奶扫墓。向在她之前去世的人诉说她内心的痛苦和彷徨。我还顺便问他们: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家乡。如果是的话,会和这里一样吗?

奶奶希望她失去家乡后去世后能找到一个天堂。这是一个失去家园的不幸者的心愿。

谁来安息这些不幸人们的灵魂?

选自吴家军散文集《谁安抚失去家园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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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

逃离家乡的人们

又去哪儿了?

序言:文字板或安魂曲

这是一本小册子。

它又薄又轻,拿在手里并不重。但我花了五年时间才写出这本小册子。这五年里,除了写这些文字之外,我还做了其他的事情。而且,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其他事情上,是人生的悲剧。不过,这并不奇怪。就像那些勤劳的农民,常年扛着锄头在地里干活,结果就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除草、犁地上。

就这样,五年的时间我能够产出十万多字,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如果让我回老家种地,别说五年,就是十年,我也不一定能收获几斗米。

书中的词仍然与“故乡”有关。这个词充满了温暖和悲伤,对于我这样出生在农村的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忘记它,就等于忘记了根源;背叛它就意味着背叛灵魂。所以我写的一切都必然是关于它的。我写的人和事都和我的家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我离开家乡去谈写作,我很可能会陷入一种虚荣的状态。

也许有人会说我狭隘、偏执、甚至脆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从我拿起笔开始写作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想过要追求什么“文学”,或者获得什么地位或荣耀;我只是想写出心中积压已久的压抑和孤独,就像一个内心郁闷的农民故意把自己灌醉,黄昏时跑到山坡上对着天空呐喊。后来我才慢慢发现,我记录和写下的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悲伤和彷徨,也是生活在我的祖国的所有人、所有动物、众生的悲伤和彷徨。从此以后,家乡常常让我睡不好、吃不好。

这种不安渗透到我的写作中,成为一种痛苦和悲伤。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深深地感觉到,我们每个家乡都在沦陷,我们正在成为无根之人。我们的身心处于悬浮状态,如浮萍或云朵。每次回到家,每当看到那些贫瘠的良田,破旧的房屋,还有孤独的老人和孩子,我的心里总是充满无限的悲伤。于是,我们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永远回不到故乡了。

然而,那些逃离家乡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根据我多年的生活观察,他们逃到城市的劳动力市场、建筑工地、家政服务所、洗脚镇、餐馆等地,靠从事廉价工作谋生。而且,他们常常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和伤害。他们一直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可以读到弥漫在这个时代的愤怒、焦虑、空虚和悲伤。

作为像他们一样来自农村、靠写作谋生的人,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为那些失去根的人写出隐秘的生存之痛。否则我的良心将会受到谴责。虽然我深知文字在这个贪婪的时代的无力,但我还是想写——我想写下大地与天空的泪水,月光夜露的呢喃;写下故乡消失的挽歌,写下流离失所者的梦想……

既然没有人能为失去故乡的人安魂,我希望用这些话为家乡立一座墓碑,用这些话为故乡谱写一首安魂曲。

这是命令。

吴家俊 2017年正月初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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