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么骑手猝死事件揭露外卖平台保险问题与骑手生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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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梁耀丹 李玉萍

一场事故悄然来临，揭露了外卖平台骑手生存状况的残酷真相。

2020年12月21日，在配送了33个外卖订单后，“饿了么”外卖平台骑手韩先生在配送第34个订单时突然死亡。

韩先生去世后，家人得知他名下有一份“旅游人身意外伤害保险”，这是平台为骑手购买的商业保险。如果突然死亡，将得到3万元的赔偿。然而，韩某的家人向“饿了么”平台寻求赔偿，但平台告知两人不存在劳动关系，只愿意支付2000元人道主义赔偿金。此举立即引发舆论热潮。随后，有网友透露，平台每天接外卖订单前收取的3元钱，平台只缴纳了1.06元保险费。

1月8日，“饿了么”发布公告回应，称目前骑手保险结构不合理，保险金额不足。推动保障完善、结构优化。未来保险金额将提升至60万元。一周内还将向韩先生的家人发放60万元的养老金。

清流工作室调查发现，饿了么众包骑手扣除的3元中，只有1.06元用于支付保险费。目前尚不清楚的是，剩余的1.94元流入饿了么平台后被用在了哪里。

值得警惕的是，清流工作室通过查阅裁判文件发现，不少外卖骑手在与平台发生纠纷时处于弱势地位。原因在于，外卖平台巨头普遍对骑手采用“劳务外包”方式，没有建立合法的劳动关系。

消失的保险费

清流工作室询问了多名饿了么配送人员，他们均表示，每天开始配送第一笔订单时，系统会自动扣除3元。对于这一点，系统给出的解释是，骑手每天上班后，平台会在第一次收到订单时扣除3元平台服务费，并生成保单号，从而完成保险购买当天。多位外卖员告诉清流工作室，他们一度认为扣除的3元钱全部用于保险报销。也有人表示，之前的3元支出记录名为保险费，现在改为平台服务费，且支付记录页面并没有显示实际的保险费。

清流工作室从一名饿了么送货员那里获得了电子保险单。保单显示，保险金额确实只有1.06元。被保险人为蜂鸟众包平台送货员，年龄16-65岁。保险期间从每天0:00开始，到当日24:00结束。

清流工作室从保单上看到，这款保险的保障项目包括：意外伤害伤残保额65万、意外医疗保额5万、猝死保额3万。由于韩先生上述事故属于猝死，这与韩先生家人领取的3万保额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该保险还明确规定责任期为配送服务流程（即保证期），即被保险人在平台抢单后去取餐，配送餐食，并在订单完成后90分钟内发货（发货完成退货的时间不得超过90分钟）。这意味着，如果配送员送完长途订单后返回，如果回程超过90分钟，即使90分钟后途中发生事故，他也无法逃脱。

清流工作室还注意到，虽然该保单的承保范围包括猝死，但保单另一部分的免责声明中注明，被保险人因疾病造成的伤害，包括但不限于猝死，不予承保。一个人不负责支付保险金。

对于“扣保费”的说法，饿了么在1月8日的公告中回应称，在目前的众包服务合同中，众包骑手每天在跑单前需缴纳3元的服务费。平台代收费用，饿了么平台支付一部分费用交给骑手服务的人力资源提供商，委托其为众包骑手提供劳动管理和安全防护服务。双方同意由人力资源提供者为骑手投保。意外保险。

值得强调的是，清流工作室注意到，在蜂鸟众包平台中，对于3元服务费的收费规则并没有明确的表述。尽管饿了么发文表示将完善保险结构，但扣除3元平台费、不含保险后剩下的1.94元，公众仍不知道具体用途。公开资料显示，仅2018年，蜂鸟众包全国就有300万注册骑手。以此推算，扣除保险费后，每天剩余资金为582万。

相比之下，根据美团外卖骑手向清流工作室提供的平台截图，在“美团众包APP”的“我的保险”栏目中，保单金额清晰显示为3元。属于意外险，骑手身故及伤残赔偿（含猝死）最高保额为60万。

（美团众包保险条款）

劳动保护缺失

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饿了么还是美团，大部分外卖互联网巨头都采用劳务外包的模式为骑手服务。这意味着大量外卖员与平台没有雇佣关系。在这套规定下，外卖员的劳动保护形同虚设。

以饿了么为例，蜂鸟众包是平台上骑手用来接收订单的软件。当您点击“蜂鸟众包”APP的注册界面时，《蜂鸟众包用户协议》给出了这样的“特别提示”——“您与蜂鸟众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劳动/雇佣关系”。

美团外卖也不例外。据清流工作室介绍，美团外卖骑手分为兼职和全职两种类型。不过，根据美团平台的招聘信息，即使是全职骑手，“后续招聘事宜也由美团外卖加盟商负责”。

多份裁判文件还显示，“外包”用工模式下，骑手与平台发生纠纷时往往处于弱势地位。

清流工作室从今年出具的一份判决书中看到，2018年4月，江苏如皋兼职美团外卖骑手张某驾驶电动车与同驾驶电动车的一名女子相撞，导致另一名女子受伤。受伤。两辆车被损坏，女子最终上诉要求赔偿32.3万元。法院判决张某赔偿31.8万元。张某不服赔偿责任判决，以与美团外卖代理公司存在劳动关系为由提起上诉。但法院最终以张某兼职身份为由驳回原判，维持原判。

另一份判决显示，2019年12月，另一名美团骑手黄某因其外包公司拖欠加班费1.6万元，将公司告上法庭。但因骑手未与外包公司签订劳动合同，法院驳回了骑手的诉讼请求。

清流工作室还从另一份裁判文件中看到，美团某工作站要求骑手熊某从与其有劳务外包关系的公司辞职，然后与另一家公司签订新的劳动合同。熊某拒绝该请求后，美团网某工作站注销了熊某的美团骑手APP账号，使其无法继续从事美团外卖业务。熊某向法院提起上诉，要求原外包公司支付被迫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但法院认为，由于美团网某工作站的行为与外包公司无关，外包公司并非未按合同规定提供劳动条件，最终驳回骑手的诉讼。

此外，另一份文件显示，一名骑手无故被杀后，其家人陷入困境，不得不向国家申请援助。

根据今年3月生效的国家司法救济决定书显示，2019年4月，送货骑手兰某在佛山顺德某道路上骑电动自行车送餐时与骑车人潘相撞。之后，潘和在某路口持刀等待兰，将其杀死。兰去世后，其妻子魏某向当地法院申请国家司法救助，称自己带着不满一岁的女儿独自生活，丈夫兰靠当骑手送外卖赚钱。现在她的丈夫在送餐时被无辜杀害。他无法正常工作。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凶手没有偿还能力。目前家庭生活陷入紧急困境。因此，他请求法院给予国家司法救济金10万元。法院最终在判决中支持了这一请求。

梁耀丹是清流工作室资深作家，现居广州。

李玉平，清流工作室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