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时尚品牌兴起背后的 ESG 警觉：可持续性与社会影响力报告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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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阿尔法工厂

在很多年轻人眼中，明星偶像的生活最令人羡慕的特点就是他们从来不会穿着同样的衣服出现两次。

如今，“快时尚”服装品牌的崛起，为新一代年轻人提供了价廉物美、不断更新的潮流服装，让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明星的时尚生活。

然而，这一趋势背后的社会和环境影响引发了ESG警惕。

01 “超快时尚”难以为继

据彭博社报道，估值1000亿美元的快时尚巨头SHEIN计划于2024年在美国进行首次公开​​募股。

今年年初，SHEIN发布了公司第一份《可持续发展与社会影响报告》（英文）。

通常像SHEIN这样的非上市公司没有义务发布ESG报告。 SHEIN此举很可能是为IPO做准备。

这一举措可以从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来解读：积极的一面是，SHEIN近两年在欧美街头已经家喻户晓，公司希望树立与品牌相称的社会责任形象。品牌的知名度。

或者换句话说，SHEIN迅速崛起后，成为全球市场关注的焦点，公司承受着巨大的社会和环境责任压力。

图：SHEIN企业社会责任推广网站

从大体分类来看，SHEIN所在的一级行业属于“可选消费品”，二级行业为“服装零售”。 MSCI对服装零售行业ESG实质性问题的统计如下图所示。

翻译表格信息。服装零售行业重要的ESG问题包括：产品碳足迹、负责任采购、劳动力管理、隐私和数据安全、化学品安全、供应链劳动力待遇（加上公司治理，这是所有行业的重要问题）。

这些ESG问题看似有很多名称，但它们都高度关注供应链管理。

服装行业的供应链是从原材料（棉花、羊毛、化纤等）到中间阶段的纺织、印染，再到服装的设计和制造。在整个产业链的末端，都有各大服装零售品牌。

零售企业通常是产业链中最强大的力量，有责任确保链条上工人的权益得到保护，减少环境污染。

在这个行业中，传统的社会问题和环境问题尚未根除，新出现的“快时尚”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与传统服装零售相比，快时尚供应链运行速度更快，产品迭代周期更快。

给消费者带来的感觉是，当你去快时尚品牌店时，你每周都能看到新款，刺激你多逛、买更多的衣服。

SHEIN将“快时尚”的“快”推向了极致。一件新衣服从设计到生产到上架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这被业内称为“超快时尚”、“即时时尚”。

如果你进入SHEIN购物页面，点击“今日新品”，你会发现SHEIN每天都会推出超过3000款新品。新的更新速度甚至超过了普通消费者浏览的速度。

过去，有人用“消费主义”或“过度消费”来批评时尚产业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通过ESG，我们可以更全面地评估“超快时尚”的不可持续性。

02 “血汗工厂”的影子

制作衣服是人类近代史上最早实现工业化的生产活动。但现在，这也可能是人类摆脱劳动力问题的最后一项生产活动。

工业革命初期，英国棉纺织工业率先实现了机器生产。棉布产量增加，导致棉花供不应求。北美的棉花种植园和奴隶制应运而生。

从那时起，服装行业就与全球化和劳工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

时间已经来到了现代。纺织服装业往往是新兴国家启动工业化、融入全球经济的起点。

很多人还记得中国“用8亿件衬衫换一架空客飞机”的时代。如今，人们的衬衫已经从“中国制造”变成了越南、柬埔寨、孟加拉国、土耳其制造。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意味着服装供应商往往来自刚刚开始现代化进程的国家和地区，其劳动力制度尚未标准化。

明亮的商店里陈列的一件漂亮的衣服可能来自南亚贫民窟的一个简陋的服装作坊，那里的工人拿不到全额工资，生产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这就是服装零售品牌在“供应链劳工待遇”方面要应对的风险。

SHEIN作为估值千亿美元的快时尚品牌，背后也有庞大的服装产品供应链。

幸运的是，SHEIN的服装供应商集中在中国珠江三角洲地区。这里的轻工业已经发展多年，就业形势也比较成熟。

为了追求供应链的高速响应，公司选择的代工厂大多位于公司供应链总部（位于广州）三小时车程以内。这些供应商使用相同的数字供应链管理系统来实现高效协作。

供应商的集中分布也有助于企业专注于ESG治理。 SHEIN的ESG报告显示，公司正在逐步将ESG治理融入供应链数字化管理。

2021年，公司对约700家服装加工或仓储供应商进行了合规检查。检查结果如下表所示。

数据来源：SHEIN《2021年可持续发展与社会影响报告》。 Alpha  翻译编译

SHEIN发现的这些供应商违规行为在服装产业链中非常典型。

这表明SHEIN已经开始完善供应链治理，并可以坦诚披露相关数据。

但检查中暴露出的问题也很大。

例如，消防违法行为的检出率为27%。服装厂是火灾高发场所，27%的违规率意味着相当大的隐患。

非营利组织Eye在调查SHEIN的代工工厂后还指出，这些工厂存在非法储存易燃材料、工人加班等问题。

图片：在一家SHEIN代工工厂里，服装货物被非法堆放在消防通道上。

资料来源：away for Shein、Eye

此外，SHEIN在供应链合规方面还有其他明显的短板。下面是两个例子：

首先，该公司有6000多家供应商，但2021年只进行了约700家供应商检查，覆盖面显然不够。

其次，公司ESG报告并未披露更多上游材料供应商合规信息。

SHEIN还与特定的服装材料供应商建立了固定的合作关系——这些供应商的劳工和环境绩效也需要进行检查和披露。

总体而言，SHEIN 距离供应链合规性还很远。只有纠正这些违规行为，进一步提高信息披露的系统性和透明度，ESG管理才算有效。

03 知识产权跟不上“时尚节奏”

2018年，Levi's起诉SHEIN侵犯一款T恤。

下图左边是Levi's的T恤，右边是SHEIN的T恤。很明显，SHEIN的产品抄袭了Levi's商标的背衬图形，也抄袭了英文字体。总体来说，他们有很强的模仿意识。

右边的设计方案很可能是SHEIN铸造厂的一位草根艺术家根据网上的图片创作出来的。

4年后的今天，如此低级的侵权错误在SHEIN产品中已经很少见了。但知识产权仍然是SHEIN的弱点。

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快”字。

SHEIN成功的秘诀之一是“小订单、快速响应”的柔性制造模式，这种模式越来越为企业界所熟知。

在“小订单、快反应”的模式下，每个款式的服装第一笔订单可能只生产一两百件。如果销量好，就赶紧增加订单。

如此，“小订单、快反应”模式的时尚品牌不断根据市场反馈进行调整，以提高整体销售效率。

SHEIN 的每个订单流程都严格而高效。如下图所示，每个订单周期（预测需求-设计-生产-物流）各个环节的总和可以短至仅一周。

数据来源于：SHEIN《2021年可持续发展与社会影响报告》，Alpha 翻译整理

在这个周期中，设计时间被高度挤压，知识产权合规性也难以保证。

SHEIN与相当多的服装供应商合作采用ODM模式（即“原厂委托设计生产”模式）。

操作上，供应商设计师提交设计方案，与SHEIN设计部门经过多轮快速打磨后，最终方案被带到供应商自有生产线进行生产。

“小订单、快反应”的模式催生了数据驱动的服装设计：什么款式流行，大数据说了算。大数据所展现的流行趋势被各方设计师作为“参考”，迅速形成一个又一个设计方案。

这类设计工作的节奏非常快，程序性操作远远多于艺术创意。在此过程中，如果某个设计环节过多地使用了国外版本的设计元素，就很容易构成侵权。

近年来，SHEIN在ODM过程中加强了版权合规管理和证书存储。该公司要求设计师在提交方案时提供版权合规证明。

事实上，这并没有消除问题的根本原因，而只是给供应商设计者带来确保知识产权合规的压力。

据彭博社报道，2021 年仅在美国，就会有至少 40 起针对 SHEIN 侵权的诉讼。

去年十月左右，又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国外社交网站上出现了“ZARA vs SHEIN”的热门话题。

时尚博主发现，ZARA和SHEIN这两家快时尚巨头正在销售类似款式的衣服。有些款式甚至肉眼看上去一模一样。

比如这位来自墨西哥的时尚博主。她的开箱视频还有特效，让她穿着SHEIN和ZARA的连衣裙站在一起。

类似的视频还有很多。毕竟，网友们已经陆续发现了SHEIN和ZARA的数百款类似产品，相关的短视频也不断涌现。

时尚博主告诉粉丝：同样的衣服在SHEIN买便宜很多。

只是想省钱的网友们没有意识到的是，这场看似热闹的网络时尚运动，实际上揭示了快时尚行业知识产权保护的尴尬现实。

不同的品牌，同样的衣服，那么设计的版权归谁呢？为什么SHEIN和ZARA中没有正义一方出面指责抄袭者？

对于这一现象，SHEIN曾向卫报记者保证，其产品在知识产权方面完全合规，没有侵犯第三方的知识产权。 Zara表示不会发表评论。

通过这起事件，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快时尚行业仍然存在广泛的知识产权灰色地带。

或许是为了强化品牌原创设计实力，2021年初，SHEIN推出了“SHEIN X ”（也简称“SHEIN X”）活动。短短一年时间，公司已与全球1,442名原创设计师建立合作。

与公司整体的低成本策略类似，SHEIN合作的设计师主要是需要“孵化”的年轻设计师。

在SHEIN的网站上，你可以看到所有签约设计师的名片和可用作品。

图为：设计师的名片和他的一些现有作品

不过，从具体数据来看，无论怎么看，SHEIN对原创设计的支持都不是特别强。

在 SHEIN 推出的第一年

未来，SHEIN和SHEIN的合法性和竞争力。

但这并不能改变SHEIN主力产品线“小单快反”的生产模式，也无法改变该模式下的粗略设计。

04 环保：快时尚的全行业困境

也许之前的ESG挑战已经很困难了。然而，环境问题却是快时尚行业最受诟病的部分。

正如文章开头提到的，快时尚深受年轻一代的追捧。

以前只有明星或者电影里的富婆才能每天穿不同的衣服。当他们走出商场时，每只手里都会拎着五个以上的购物袋。如今，快时尚已经帮助很多人实现了“明星梦”。

在 SHEIN 的买家秀中，很容易找到像下图这样满意的买家。

图片：一位匿名买家在SHEIN产品页面发布的图片

这位女士一口气买了至少30件夏天的衣服。这类衣服在SHEIN上通常售价4-8美元/件，总共30件估计也就200美元出头。

便宜就是便宜。问题是，她能穿吗？

据《华尔街日报》2019年统计，美国快时尚消费者平均每年购买68件衣服，每件平均穿7次后就扔掉（有的甚至一次都没穿过） 。

这只是平均数字。像SHEIN这样将“快时尚”推向极致的品牌，绝对会刺激高于平均水平的消费。

快时尚消费者显然购买了远远超过他们需要的衣服。

服装的过度消费对环境有两个层面的影响：一是生产端的碳排放和污染；二是末端废弃物污染。

服装对环境的影响比许多人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根据世界银行 2019 年的报告，“时尚业的碳排放量占全球碳排放量的 10%。”而且，时尚产业仍在不断扩张，全球服装产量同时快速增长。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60%的服装是由化学纤维制成的，而化学纤维的主要来源是石油。这在服装行业和化石能源开采之间造成了一些重叠。

世界银行还指出，人类生产的衣物回收率为13%，其余87%被焚烧或填埋。

目前的二手服装回收行业很大程度上打着“回收”的幌子。

发达国家消费者丢弃的衣服经过所谓的“二手回收”处理，大量流向落后国家。

落后国家收到二手衣服后，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消费掉它们，而是充当了发达国家的垃圾场。这些国家中，加纳和智利是最受关注、受害最深的两个国家。

加纳是西非的二手服装集散地。在加纳，进口旧衣服被称为“死白男装”。衣物垃圾堆积如山，牛群在垃圾山上吃草。

智利从美洲各国接收了大量的衣物废料，其中大部分被露天丢弃在阿塔卡马沙漠中，这在卫星图像上可以看到。

据环保组织调查，这些衣服大部分来自快时尚品牌。

照片：环保组织就智利的垃圾场起诉多个时尚品牌

谁该为快时尚行业严重的环境影响负责？这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国际舆论大多希望快时尚品牌对此负责，各环保组织也致力于宣传遏制快时尚消费。

然而，如果没有全球消费者的支持，这些时尚品牌又如何能够走红呢？

有评论人士感叹：这与其说是服装品牌的问题，不如说是资本主义本身的问题。我们都有责任。

快时尚市场相对分散，品牌应对如此大的全球环境问题的能力不足。

世界银行建议快时尚行业“需要重塑自我”，联合起来开发新型环保材料，并为行业发展负责任的循环经济模式。

像H&M和（ZARA母公司）这样的快时尚公司ESG得分很高，因为他们在世界银行推荐的这些事项上做出了一定的努力。

图：MSCI 将快时尚品牌 H&M 评为 AA

当SHEIN作为估值领先的快时尚品牌崛起时，自然成为相关环保争议的最大标的之一。

留给SHEIN的时间不多了。 SHEIN 需要在其产品开始大量出现在智利或加纳的服装废物堆中之前迅速采取行动。

2022年初，SHEIN与公益组织Or（简称Or）建立了合作关系。

Or总部位于加纳首都阿克拉，致力于促进加纳二手服装贸易的社会和环境正义。

根据双方协议，SHEIN将在未来三年向Or提供5000万美元资金，帮助建立公平、可持续的服装循环经济模式。

Or基金会负责人Liz表示，SHEIN是第一个承认快时尚环保问题的品牌。他希望这是全行业转变的开始。

SHEIN在循环经济方面的诸多努力才刚刚开始。

今年4月，SHEIN发布了其产品线。该产品线中的衣服全部由再生纤维制成；产品的包装也使用回收材料。

目前，产品数量不足400种。

图：产品线第一张图

综上所述，可以说SHEIN的ESG工作要解决的问题都是行业长期存在的难题。面对这些问题，SHEIN 无法问心无愧地讲述自己的品牌故事。

从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SHEIN决心正面挑战。

2021年底，公司聘请Adam担任公司全球ESG总监。

拥有美国知名百货公司迪士尼、SGS（测试及ESG认证业务世界权威的瑞士公司）工作经历，在消费行业及ESG方面拥有资深经验。

如今，商业领域才刚刚开始关注“CESGO（首席ESG官）有什么用”的问题。

就 SHEIN 而言，该公司确实需要一名高级管理人员来全职负责这些极其艰巨的 ESG 任务。